从西安到全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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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沧海月明 标 题: 从西安到全州 (并序) 这是一个并不十分精彩的故事，但却记叙了三个年轻人的一段终生难忘的经历。五年了，不再年少的我已经失去了当年的锐气和魄力，在南疆边陲的一个小关里默默地干着自己的本职工作，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三点一线”的单调生活，偶尔抬起头来，只能看到被四面高山阻隔的窄窄的四角天空。我看不到远方。 终于决定找个时间把这段经历整理出来，就算是给自己一个交待吧。至于标题为什么用一个“祭”而不是“记”字，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因为那段岁月已经随风而去，再也无法重温的原故吧。就象我在凭吊一位远古的先贤一样，我是在埋葬我的过去，以几行并不优美的文字来祭奠那段生活。 那段生经历一共持续了二十天，也就是这二十天里，我们从大西北骑车到了岭南，途经五个省区，总路程1800多公里。而我们的全部家当是三辆自行车，一些诸如衣服、毛巾之类的简单的生活用品，还有少量的现金。二十天后，当我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时，早已是又黑又瘦的我们却是豪情万丈，与亲友们对酒当歌，欢呼胜利。 后来我写了一首诗，用来作这段生活的结语： 长安霸气汉宫秋，常有英豪降九州。 自古赵燕多侠客，从来吴楚竞风流。 只身阅尽千秋事，轻骑踏破万山头。 问君何慰平生志，日满河山月满楼。 诗写得并不好，但却很能抒发我当时的心情。是的，五年后的今天，当岁月已将那段生活埋葬，当我们的记忆渐渐模糊，当日记本渐渐沾满灰尘的时候，我开始面对社会生活的真实与无奈，面对眼前的四角天空，那首诗却一直在激励着我。是的，“日满河山月满楼”，那是我永恒的理想，是一个深受“修齐治平”的儒家思想影响的士子的永恒理想，不管生活是风是雨，是悲是喜，是光明还是坎坷，是得志还是失意，但我的到理想却从来没有改变，因为： 我心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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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1996年的夏天，在那个火热的七月，刚念完大一的我，正和赵酝酿着一个行动。“骑车回家吧！”我说。这也是我高中毕业时就有的梦想：去一个遥远的城市上大学，然后找个时间，骑自行车沿途回家。在我的想象中，那一定是一件非常刺激的事情。赵当时已念完大三，他说其实他也早有此想，明年就要毕业了，再不实施行动就来不及实现了。于是我们去做准备。
就在我们去买自行车的前一天，程也决定加入我们的行列。程也赵同届，正与一位西安女孩刚刚共入情网，也许，他是想感受一段这样的生活吧，或者只是想让他的女朋友对他更加仰慕。总之，在一切就绪之后，我们三人就准备出发。
7月12日早晨七点，我与赵、程开始了我们漫长的旅程。我们的全部家当是：三辆自行车、一台照相机、六筒胶卷、三件雨披、几本书、几个笔记本和几支圆珠笔，以及每人小包里的凉鞋和衣服，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家当，就是总计1000元的现金。路程是：西安――全州，共1850公里。
告别了前来送行的同学，穿过喧嚣的市区，带着点流浪的喜悦和一些淡淡的忧愁，我们西辞长安，东越灞水，踏上漫漫的征程。
走出樊笼的感觉是美好的，特别是离开那座污染极其严重的城市。我们呼吸着野外新鲜的空气，望着异乡的山山水水，想着这段充满刺激的旅程，我们大声叫着、喊着、欢呼着，任车轮转得飞快。同时我们也不放过每一处美妙的风景和每一处古人遗迹。这不是灞河桥吗？“春城无处不飞花”，韩翃的名诗《寒食》赫然刻在桥头。河岸的郁郁杨柳，长安八景之一的灞柳风雪不正是在这儿吗？
太阳逐渐升高，火辣辣地照在柏油路上和我们身上。东风迎面吹来，给我们带来些许凉意，午后1点时，我们来到了蓝田。
李商隐诗云：蓝田日暖玉生烟。到了蓝田是不可能不去看看玉器的，因而在填饱肚子之后，我们急忙去找玉器店，店主们看我们是外地人，都忙不迭地向我们推荐各种价值不菲的美丽的玉石。然而他们错了，虽然我们对这些美玉也是恋恋不舍，然而理智告诉我们，我们只能一饱眼福而已。
下午2点，我们出了蓝田，在郊外的灞河边找到两棵梧桐树，我们决定在树下午休。把雨披打开，铺在地上，雨披不长，刚好可以让我们上半身躺在上面，以防受湿气，头则伸过去，用一本书做枕头，膝盖以下的部位则完全躺在土地上。就是用这个午休的方法，伴随了我们路途中的每一个中午。
第一天是赵值日，负责用一个公用的笔记本记录一天的行程，我和程则打开各自的日记本写感受，然后，我们就在蓝天白云下，秦岭灞河旁，在两棵梧桐树的荫护下，安然入眠。
4点钟时，我们的值日生赵准时把我们叫醒，收拾好东西后，我们去灞河洗漱，问问河边一个放牛的少年，得知前面再过二十里就是山路了，很长很长的山路，无法骑车的。于是我们开始认真讨论下午及晚上的具体安排。
按计划，我们将用一个月的时间走完全程，因为据赵的信息说，人骑自行车的极限是每天最多70公里。为了保证体力，我们将每七天进行一次休整，算起来沿途应有3次。每天只能花30元，即平均每人每天10元。而今天，我们才走了不到50公里，开支是：早餐6元，中午三碗面条，共9元，晚餐呢？如果再吃3碗面条的话，全天将花掉23元。问题在于中午我们都觉得没有吃饱，晚上吃面条能饱吗？此外，一些紧急情况不得不防，如车胎漏气、修车等，还有万一会出现的中暑、拉肚子等问题时怎么办。至于住宿，当然不能掏钱住店了。不过这个问题我们早已考虑过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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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车上边走边商量，“坚决依靠群众”，赵说。我和程表示同意，在这个经济比较落后的地区，民风应该比较淳朴吧。我们都这么认为。
　　在车行了约十公里之后，我们的水喝光了。看着公路边的小村庄，我们决定去借水。于是，我们每人手持一个矿泉水瓶（这也是陪我们走回家乡的3个水瓶），去敲了一家农户的门，没有响应，显然是去田地里干活了。前面一家的门开着，我们走上前，两只狗汪汪叫着，向我们冲来，我们只好站着不动，向屋子里喊：“有人吗？”门里走出来一位老大爷，斥退了狗。我们表明来意，老大爷好心地把我们领进屋，拿出家里的水壶为我们的瓶子加水，刚刚倒满两瓶，水壶空了，我们向他表示感谢，他却叫我们等一下，只见他又拿起一个热水瓶，把水倒进水壶，然后又帮我们装满了第三瓶。我们都被他的好心感动了，千恩万谢地告别而去。
　　回到车上，我们在不断谈论这位好心的老大爷，更充满了对前途的信心，不觉心情更加轻松了许多。
　　当我们来到距蓝田18公里的一个名叫前程的小镇时，巍峨的秦岭已经横在我们眼前了。前程，多好的名字，然而，我们面前的却是高高耸立的、“刺破青天锷未残”的秦岭，高高在上的是蓝天，跟蓝天连在一起的是山尖，白云在半山腰环绕，再低一些的就一团团白色的羊群，多么和谐的自然景观，我只觉得，秦岭是属于它们的。一条Ｓ形的公路蜿蜒而上，伴随着公路的是一条同样蜿蜒而上的河流，几个险要处有飞瀑泻下，非常壮观。我们连连感叹不虚此行，而同时又感到我们的相机是多么的无用，根本无法将如此的美景取下来。而我也根本无法将他的壮观描述下来，就象一个初生的婴孩，在看到落日的炫丽光辉时，根本无法形容其内心的激动、惊讶与崇敬。
　　走出前程，我们开始上山，没多远，我们便看到了蓝田人遗址的标语，指示我们沿右边的一条小路前行200米，“去看看吗？”我们在考虑，看看不远处山边的那几间建筑，再看西边的太阳。“走吧！”我们又一次作出了无奈的决定。
　　太阳慢慢西沉，余辉照耀下的云朵形成了美丽的云彩。我们推着车，一步步上走在这窄窄的山间公路上，左边是陡峭的绝壁，高高地矗立着；右边是曲折的河流，奔腾着、咆啸着，撞击在山岩上，溅起白色的水花，细小的水珠不时地飞到我们脸上，凉凉的。我们就这样陶醉在这美丽的山河之中，丝毫没有预料到灾难正向我们袭来。
　　当太阳的最后一抹余辉从西边消失，我们正式开始借宿。赵先带头，去了路边一百姓家里，然后很快就摇着头回来了。我们开始有了些不良预感，但三个人还是坚持去找老百姓。然而，很快，我们一个个都变得垂头丧气了。根本没有人愿意接纳我们，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一个打柴回来的大伯已经快要答应我们了，然而在一个中年妇女向他嘀咕了几句之后，我们最后还是被拒绝了。
　　秦岭的夜来得很快，我们在先后七次被拒绝之后，已经失去了继续努力的信心。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们只能凭着偶尔经过的车辆的灯光继续前进。起风了，风很大，也很凉，天上仅有的几颗星已经被乌云遮住，大有黑云压山山欲摧之势，不时地有闪电划破乌云，接着是一阵震耳欲聋雷鸣，在闪电的光芒下，乌云显得更加阴森可怖。“要下雨了”，我们敏锐地感觉到，“怎么办呢？”
曾有好心的路人告诉我们，这上山之路有20公里，劝我们最好是搭车过山。自从开始爬山，我们再也没有遇到过自行车，也向我们这山上骑车的困难。然而我们怎么能搭车呢？这不是与我们的初衷相差太远了吗？不行，坚决不行!我们一致坚持：走，哪怕走到明天早上也要爬过这座山再说。
雨下起来了，我们的雨披再次发挥了作用，但裤角不可避免的湿了，山风吹来，很有些冷。就这样，我们一直走着，也不知走了多少里路。
大约在晚上九点半，我们看见路边再次出现了昏黄的灯光，走近过去，原来是一个工棚，我们决定先避避雨。也许是我们狼狈和无助打动了他们，我们终于被接纳了。好心的大娘为我们烧了开水煮方便面，并拿出咸菜让我们吃。我们在一边解决温饱的同时，也没有忘了向他们了解些当地的生活状况及他们法律的印象。
当我们把淋湿的衣物处理完毕之后，一个民工扔给我们两床被子，我们一摸，表面显然有些湿润，盖到身上也很不舒适。就在我们准备入睡的时候，风更大了，有一把镢子从棚顶上掉了下来，差点砸中我们。紧接着下起了冰雹，鸡蛋大的冰雹打得棚子砰砰作响，有的穿过棚子，掉落到地上、被子上，又弹起来，或者滚到一边。然而我们累极，就在这风雨声与冰雹声中安然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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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6点，我们准时起床，接一泓带点浑浊的山泉，刷牙、洗脸完毕(当然也没忘了装满水瓶)，与这群好心的民工合影告别之后，三人推着车继续前进。
走起路来才发现，经过昨天一整天的折腾，全身的骨头已经酸痛，脚步都有些迈不开。这也怪我们自己，本来准备从6月份就开始跑步，先锻炼一个月再踏上征程，这样身体就会适应得多，然而由于偷懒，仅跑了几天就坚持不下去了。所以现在经过第一天的奔波，全身酸痛之时才想到平时锻炼的可贵。
秦岭的早晨格外的凉爽，从两座高山夹缝中穿过的公路根本晒不到太阳，我们一边享受着这份清凉，一边赞叹这雄伟的大山，什么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想，每一个到过秦岭的人都会有实实在在的感受吧。
早上10点，我们终于登上了山顶，回头看看走过的路，虽然已经看不到来时的路，但那种征服的感觉确实让人觉得自豪。我们走进一家名字就叫做“山顶饭店”的小餐馆用早餐，老板对我们很是惊讶，因为他说极少极少能见到骑自行车越过秦岭的。当他听说我们还要骑车到广西时，他连连表示佩服。在我们饱餐一顿准备出发的时候，老板还热心地提醒我们修整一下车辆，因为下山的路有30多公里，一定要修好车刹。在老板的提醒下，我们才发现三辆车的车刹都已经很松了。借助老板的钳子，我们调紧了车刹，挥别好心的老板，我们终于可以再次骑上车子，沿着盘旋的山路继续前进了。
然后情况并不如意，我们仅仅骑了几百米，就不得不再次推车前行了。路实在太陡，根本无法骑车。看看路边一个接一个的加水站，问问老板才知道，下山的车辆因为一直紧踩着刹车，为防止过热，不得不每走一段路就得加水以冷却刹车。我们连连感慨，平地上的加油站，怎么到了秦岭就变成加水站了叫呢？这也是我们见到的一大奇观，不知道除了秦岭之外，在中国还有没有那一段路还有如此众多的加水站呢？
秦岭是中国南北气候的分界线，也是长江黄河两大水系的分水岭，我们岭北来到岭南，有幸亲身感受到这种巨大的反差。昨天我们上山时，河水从山上流下，一直沿关中向北注入黄河。而今天，河水仍然是奔腾而下，但却是向南流入汉江，注入长江并最终奔流到海。啊，这就是分水岭，这就是祖国壮美的河山。
到中午12点多的时候，当我们再次骑上自行车时，我才忽然发现那一直紧握刹车的右手手掌已经肿了。呵，这是怎样的一段陡峭的山路呢？
然而就在我们顺着下山的路尽情地飞奔时，赵的车却漏气了，这下可害苦了我们，我和程不得不停下车来陪他步行。好在没多久就到了一个小镇，我们在找了一家面馆解决温饱之时，另花了2块钱把车胎补好了。
今天中午可没有昨天的运气，在走出这个小镇之后，我们怎么也找不到一棵可以用作午休的大树，但太阳毒辣地炽烤着大地，柏油路上阵阵热气直往上冒，没有一丝风。我们最后迫不得已找了三棵并不成荫的小树，躺在树下休息，以避开这正午的太阳。
中午我们一点儿也没睡好，树虽勉强能遮住阳光，但随着太阳的变动我们不得不时时挪动位置，地上还不时有蚂蚁和小虫子来侵扰。唉，可怜的午休。
幸而下午顺利得多，全是下山的路，没费多少力气，我们就走了40多公里，在太阳西沉的时候，我们来到一个叫夜村的小镇。
晚上怎么办呢？大家心里都没底。由于昨天的悲惨遭遇，我们对借宿已经失去了信心。赵提议吃了晚饭后买两支蜡烛，回到我们入小镇前经过的那座破庙过夜。我虽然心里有些不同意，但确实已经失去再去借宿的勇气：破庙就破庙吧!
然而世事就是那么让人难以预料，就在吃面的时候，店老板(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主动跟我们说话，当他得知我们的来历时，大为感动，表示如果我们不嫌弃，他愿意为我们提供住宿，并且在我们给他饭钱的时候，他坚决推辞，直到我们表示“口袋虽然没有多少钱，但解决肚子的钱还是够的”之时，他才把钱收下，接着马上领我们去楼上他刚刚打扫好的一个三人间的客房，并反复表示希望我们不要嫌弃。
老板的好意让我们十分感动，于是顺便问他镇里的法庭在何处。当我们三人来到法庭时，刚好碰有人值班。在出示了我们那并不规范的介绍信后，我们开始了旅途上第一次真正的社会调查。
接待我们的是一位姓陈的审判员，他向我们说了许多在辖区的案子：离婚案占总案数的60%以上，而且大多无法调解；有的案子当事人拼命拉关系；有的案子总有人在背后给他们施加压力等等。由于有共同语言，大家谈得很开心。大约近一小时后，当我们起身告辞的时候，他问我们：“晚上住哪？如没有地方可以在我们值班室住一夜。”
呵，我们今天真是遇上好心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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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无疑是开心的。大清早辞别了店家并留下了联系方法后，我们一路顺风而下，一扫前两天因为秦岭的阻碍带来的阴霾，心情十分轻松。从地图上看，我们已经翻越秦岭，正在从那片红黄色(高原)的地区走向浅黄色(丘陵)甚至还带着点绿色(平原)的地方，基本上都是下坡路，非常省力。另一方面，我们也发现了可以解决住宿的地方――法庭，毕竟将来是同行嘛。我们决定：从今天开始，晚上就去找法庭帮忙。
　　当我们中午休息于一个叫西磨沟的小村庄时，我们上午已经走了60公里，除了刚出丹凤县城不远处的宏岭（约三公里的上山路，又是我们一步步走上去的）给了我们一点麻烦外，一切都令人振奋，想想前两天每天才走70公里，今天的成绩怎么能让我们不高兴呢？而且中午的运气也很好，小村旁边有几棵成荫的大树连成一片，真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呐。在把下午的目标定在40多公里外的商南小镇富水――这已是我们在陕西的最后一站后，我们甚至有心情先玩了几把扑克牌才躺下。
　　然而下午的路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顺利，虽然是下坡的路程较长，但却经常是上一个小坡才能下一个大坡，因而行路的速度难以快起来。下午6点，我们来到了商南县城，找到邮局寄了信之后（我们坚持每天写一封信），到城东一家餐馆吃晚饭。
　　晚饭没什么特别的，依然是每人一碗面条。在老板知道我们是政法学院的大学生之后，向我们讲叙了一个故事却让我们触目惊心：一小孩被庸医用假药医死后，其家长告状无门便气愤不过地殴打了该医生并捣毁了药店，最终在法庭上的结果却是小孩家长赔偿医生的损失而医生并未受到任何惩处。想起这两天来的见闻特别是昨晚那位审判员跟我们说的一些案例，我不由得感慨：唉，法院深深深几许？也许现在的我对此类事情已经有些麻木，但在当时，自己的心中不知有多么的难受。
　　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来到了目的地富水。然而很不幸，法庭空空如也，一打听才知道人已经全部下乡去了。我们正在发愁，忽然发现这个小镇竟然有所职业中学，于是决定去试试运气。在一露天水龙头下向一洗衣的学生说明了来意，竟然很快就获得了同意。他很友好，借了水桶和脸盆，领着我们去洗衣洗澡，随后和他的舍友在宿舍里围着我们聊天，问这问那，并说他们以前只是从报刊杂志上看到过此类事情，没想到竟然能够亲身碰到。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他们对我们充满了敬意，我们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最后为示尊重，还叫他们去跟老师报告一下。
　　第四天一早，我们在该校吃了早餐，与这群好心的同学还有他们的老师合影道别，轻车疾进，不出半个小时便来到陕西河南两省交界处的界牌亭。
　　我们在陕豫交界处下了车，在中国的地理上，陕西属西北，而河南已属华北，虽然此处已经是两大区的分界点，然而两边的山和路都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在路旁有一个小亭，亭下有一块很大的石碑，正中央赫然刻着三个大字“界牌亭”，碑文上记载着亭子的竣工时间及一些其他材料。这是我们所经历的第一个省际交界处，也许是因为地方太偏，我们并没有看见任何类似“欢迎进入某某地段”等在其他交界处经常见到的字样。然而这并不影响我们兴奋的心情，我们欢呼着，喊叫着，任凭声音在这空旷的大山间回荡：我们已经顺利地提前走出陕西啦。捡几个陕西的小石子扔到河南去，又抓一把河南的黄土扔到陕西来，开心地谈论着：这不会给两省人民带纠纷吧。最后，我们以男人特有的方式，就象齐天大圣在“天尽头”的五指山下的“到此一游”那样，把我们的“纪念物”永远留在了陕豫交界处的草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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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出三秦大地之后，我们在河南的路一直很平坦，而且公路边道路上也忽然多了许多白杨，高高的白杨整齐地列在公路两旁，虽然是断断续续的，但却给我们带来了许多阴凉。
约十点钟的时候，我们意外地看见一个熟悉的地名――杏花屯，我们都很吃惊，对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百思不得其解。但我们很快便明白了这一切，我们在公路边的一座庙前看见了一张大大的横幅：欢迎来到哪叱太子故里――杏花屯。哦，原来如此。走进庙门，庙里唯一的老道向我们讲叙了哪叱降生的情景以及哪叱大战陈塘关的故事，并告诉我们再往前不远就到了陈塘关遗址了。但老道的热心也是有目的的，他极力劝说我们买点香火烧给“三太子”，在遭到我们的婉拒之后，他也拒绝了我们与哪叱铜像合影的要求。唉：这年头啊！我们感慨。
　　从庙里出来的时候我们经过一片西瓜地，有位农民在地边搭了个凉棚，凉棚下还摆了几张凳子。看着这些可爱的新鲜西瓜，我们似乎忘了自己是穷光蛋，吃了在旅途中的第一次西瓜。真甜呐，简直甜到了我们的心窝里。也许就是因为这次吃的西瓜太让人难忘了吧，我们在随后的日子里几乎天天都要尝尝西瓜。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才发现河南的物价真的很便宜，我们每人吃了一碗用大海碗装的面条，几乎都把我们这三个“饿捞鬼”给撑住了，才不过花了7.5元，真是令人振奋的好兆头呀。
　　午休的地点我们选在距西峡县城约3公里的小河边的几棵树下，树下很阴凉，一溪碧水从旁流过，刚好可以让我们洗衣服。只是地上的几块大石头很不平，我们不得不用很别扭的姿势午睡。好在小河给我们带来了快乐，醒来之后我与程甚至有心情去河里游泳，然而河水深不及腰，根本无法泳起来，在河里扑腾一番之后，仍然到树下纳凉。
　　这时候，一只小羊羔显然对我们发生了兴趣，它好奇地看着我们，后来竟然大胆地走到我们休息的石头上来，嗅嗅我们的衣服和毛巾，我伸手想抚摸它，它退后一步，显然对我还存有介心。我们唤了几声，它又走近来，我用手抚摸它的头，而它却低下头来顶我的手，我顺势把食指弯曲，用指节突出处顶住它的头，它显然不服气，瞪着眼，低头用力地与我的手指较劲。我们都被逗乐了，而赵刚好抓住了这精彩的一瞬，拍摄下来，使得我们许多年后仍然能记住这只可爱的小羊羔。
　　进入西峡，我们去找邮局，突然大吃一惊地发现：怎么街上全是美女。只见街头街尾，少女少妇，一个个都是环肥燕瘦，丰姿动人。我们感慨:想不到西峡竟然是一个历史上未曾记载的美女之乡。其街头之女子，我们虽一时间没有发现什么绝代佳人，可以成为古之西施昭君之流。但似乎又个个都各具风姿，美妙可人，似乎只要经过雕琢，出几位绿珠、小怜、碧玉之类的美女并不难。整个街头，不，应该说整个县城，都因此而显得格外的亮丽，加之西峡本身比我们所经的陕南各县市都要漂亮得多，以致我们不禁啧啧称奇，我们笑称：下学期回到学校，一定要找一个西峡女孩作女朋友。
　　然而赶路要紧，我们不得不恋恋不舍地驶出西峡，把美好的记忆留在路上慢慢品味。
　　也许是已经适应了这种自行车上的生活已经不需要再为前途而忧虑，或者说是西峡的美女触动了我们那根弦，我们一路上聊起女人来，先是聊西峡的女子，聊着聊着就离了题，古今中外、天南地北，无所不聊。聊到最后，话题集中到我们生活中的几位女孩身上。
　　当我们晚上借宿于丹水道班（注：道班乃一基层公路管理部门）的时候，程开始给女友杨写信，倾诉相思之情，我与赵写完日记后按惯例研究地图，确定明天的行程。这时候，我开始向赵提出改变行军路线，因为在中午时我发现了一条不同于我们原定路线的另一路线，可以少走路程百里以上，而且路可能会更平坦一些，然而赵却并没有表示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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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分歧是从第四天我提出改道时开始。按原计划，我们入河南之后，将继续沿312国道前进，过南阳、桐柏，抵信阳后掉头南下，沿107国道直下鄂、湘，最终到达广西。而我提出，过南阳后，从唐河直接入河北枣阳，再过随州，从孝感进入107国道，理由有二：一则可以省却路程百余里，二则可以避开桐柏山，因为我不希望翻越秦岭的艰辛重现。
　　第五天我们就一直在探讨改道的可行性。途经范蠡的故乡内乡时，感觉其比之西峡已差之甚远，城市外观不如西峡不说，单是女人就根本无法与西峡相提并论，真想象不出，两个相距不过五十公里的小县为何会有如此的差距。不过遇到一件高兴的事情是我们给自行车充气时，摊主并没有向我们收取分文，并说这儿充气都不收钱。这也是我们全程中唯一遇到的一次，算是内乡留给我们的一个值得纪念的理由吧。
　　在通往南阳的路上还有两段小插曲，一件是我们路过一个叫晁陂的小镇时，在一石雕厂门口见到许多漂亮的石雕，我们留影完毕准备离开之时，忽然冒出一个中年汉子要向我们每人收取5元的照相费，我们大怒，与其论理，他虽论不过我们，却手拉着程的车把不放，程一手把他甩开，他又抓住了我的车把，我们威胁他如果再不放，就拉他去派出所论理，但那家伙才就是不松手，我伸出手，一拳将他放在我车上的手打开，骑车而去。另一件是我们在吃午饭时，每人要了半斤面条，没想到店主竟然给我们称了一斤半面条下锅，又切了一大把豆角（估计也有一两斤），最后还放了一些肉丝，煮好后用一大脸盆盛好端上桌面。嗬，足有大半脸盆呢？我们狼吞虎咽，吃得一个个直松裤带，最终还是剩了一些无法吃完，结帐时一算才6块钱，天啦，便宜得我们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们继续讨论改道问题，程坚持认为：原定计划不能改变，并非常激烈地反对我提出的改道意见。赵虽然认为我说得有道理，但他念念不忘革命圣地桐柏山。我则坚持不能让秦岭的苦难重演。一番无果的争论让大家都有些累，于是又玩了几把扑克后，午睡大吉。
　　下午继续前进，我们决定问问路人到底哪条路好走。在暮色苍茫之时我们抵达南阳，本来打算好好欣赏一下南阳的美景，寻访一些诸葛先生留下的遗迹或者纪念馆、雕像之类的东西，然而南阳的街道纵横交错，让我们无所适从，费了一番心思冲出南阳之后，城里城外早已是灯火通明，我们在路灯和过往车辆的照耀下来到了朱庄，在一农民刚刚砌好的新屋子里面借住下来。
　　这也许是我们全程中最难受的一个晚上，这是一间仅仅上有顶下有地的刚刚建好的新屋子，其余四大皆空，无门无窗无水无电，我们买来蜡烛记录行程，一大堆蚊子在我们身边叫嚣着，虎视眈眈。户主过来跟我们聊了一下当地的农村生活情况，并说他们种的甘蔗就是来自我们广西的种，只是，他并没有向我们提供任何有助于我们夜宿的东西。
　　我们就躺在那间屋子里，把裤脚扎进袜子，用一本书做枕头，把一件备用的外衣翻过来，手伸进袖子，用衣服正面盖住头，然而即便如此也抵挡不住蚊子的袭击，袜子太薄，根本挡不住蚊子，我们的脚上都被咬得一块块地肿起来，赵甚至全身过敏，皮肤红肿起来，不得不半夜去找水池洗澡。最后，我们把所有的袜子都穿上，并不时伸出手来与蚊子搏斗一阵，就这样，也不知道折腾到几点钟，终于顶不住疲劳的袭击，睡着了。
　　第六天早上五点，天还没亮，我们就起身出发了，我们实在不原在那屋子里多呆一分钟。也许是昨天的折腾让大家都有些发怵，加之昨天与路人的聊天也基本证实了我的推断，我们决定过唐河后就直接南下，提前进入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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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河南时的心情是有些不舍的，这不仅在于有值得怀念的美女之乡，大碗而又廉价的面条，还有善良纯朴的河南人民以及这里众多文化遗迹。就在第六天上午，我们在与公路边一卖苹果的老大娘谈起她今年的苹果收成及价格时，她还热心地送了我们几个苹果；经过一个叫五美屯的地方时，让我想起了春秋战国时五美入秦的故事，只是我们没有时间去考证；就在我们在过唐河后的黑龙镇附近午休时，还吃到了一毛钱一斤的西瓜，这可是我们沿途吃到的最便宜的西瓜了。
　　下午5点15分，我们开始进入了汉光武帝的故乡――枣阳。然而很不幸，一入湖北便遭受了一个下马威，程的车漏气了，一小时后才得以续行，我们加快步伐，终于在夜幕降临之时来到入鄂的第一镇――太平。
　　我们去找法庭的时候，其办公楼早已无人。我们不甘心，于是找到其住宅楼，这是一座二层的小楼房，敲开一户人家的门，说明来意，开门的阿姨把我们领进屋子，我们开始了自夜村以来的第二次正式社会调查。
　　接受我们进行调查的大叔姓沈，他有个儿子叫黎明，跟我同年，在武汉一高校念大一。从后来的言谈中得知他就是法庭庭长。我们先从他们法庭的现状谈起，谈他们的年案件数量，庭审制度改革后的办案效率，各类案件的比例等等。随后又了解到当地“二五”普法的现状和一些新法颁布后的执行情况，以及司法独立所遇到的阻力。沈大叔侃侃而谈，显然与我们聊得十分投机。最后在我们提出能否借一间值班室供我们晚上休息时，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我们吃饭没有，在得到我们否定的答案之后，他一拍沙发，站起来说：走，上馆子去！
这是一顿该怎样才能描述的丰盛晚餐呢？虽然在小镇上，但这家川菜馆还有几个小包厢，我们五个（沈家父子和我们三个）走进其中一间，沈大叔热心地点了一桌菜，外加一扎啤酒。火辣辣的的川菜正好对我们的胃口，在一种毫无功利、毫无应酬色彩的纯洁气氛中，我们频频举杯，虽然我的酒量很差很差，但却有生以来第一次开怀畅饮。是的，沈大叔的热心与豪爽感染我们每一个人，他欣赏我们、鼓励我们，并且当场对他儿子黎明说：我支持你，明年暑假也找几个同学或老乡搞这么一次活动。
我已经不记得关于那顿晚餐更多的细节了，在我的记忆中，在那种没有拘束没有压力的轻松的气氛中，我们三个，不，应该说包括黎明在内我们四人，都已经是酒意微酣，有此晕晕乎乎了。
晚上，黎明带我们去镇旁的一个水塘里洗澡，在满天的星光下，晚风带着些凉意吹来，我们懒洋洋浸泡在水里，将心情放轻松，放轻松，仿佛旅途上的一切艰辛已随风而去……
当晚我们就在沈家住下，翌日一早，我们从熟睡中醒来之后，沈大娘已经为我们做好的早餐，餐毕，我们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这好心的一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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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第七天，我们计划中的休整日子，在一大早离开沈家之后，驱车前行，不到两个小时我们便来到了枣阳。
枣阳是美丽的，城市绿化的得很好，建筑也很整齐，只是街道太窄，单行线很多，许多街道用红色的栏杆把机动车道和人行道隔开，很是醒目。
按照赵“住就要住得放心和安全”的意见，我们找到枣阳市政府第一招待所，也许我们的打扮确实有些奇特吧，在登记住宿的时候，总台小姐问了我们许多诸如“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之类的问题，但我们说出的实话让她怎么也不相信，最终还是我们的学生证让她相信了事实，因为上面有学校地址及乘车区间。在她的惊奇之中，我们的床位从15元一人降至10元，又从黑白电视间换成了彩电间，并且告诉我们恰好这几天正在招待所召开枣阳市司法工作会议，而且会议室就在我们的住宿楼旁。
休息的日子无疑让人轻松，中午一觉就睡得天昏地暗，要不是下午为了到市区转转，简直就不想起床了。下午逛街的唯一收获就是抱了两个大西瓜回来，在宿舍一顿猛吃，赵甚至有心情给服务员送了几片西瓜，就差没有邀请她们过来打扑克了。
人一躺下来就完全懒了，哪里还关心什么司法会议，除了打打扑克看看电视之外，睡懒觉无疑是最开心的了。直到第八天的下午，我们才离开这个短暂的安乐窝，继续踏上漫漫征途。
我们今天已经踏上316国道了，傍晚在经过唐镇时没有找其法庭却空无一人，遗憾之余，想想自出西安以来我们住过各式各样的地方，但就是没有露宿过，于是我们决定今晚露宿。
当夕阳逐渐坠入远山，我们在霞光下沿着窄窄的田埂路走着，想找一个合适的落脚之处。运气还不错，我们在一处溪水旁看见一间小屋子，门紧锁着，通过外面的水管我们知道这间小屋是用来保护水泵的。屋子不高，是平顶房，我们把车锁好，爬上屋顶准备休息。
天上的星星很少，布满了黑云，我们也不敢轻易入睡，当我们的蜡烛不断地被晚风吹灭的时候，扔下日记本，把头凑在一起，很零乱地躺着，又开始聊一些与女孩有关的话题。
程的女友杨与赵是同班，通过赵的撮合两人刚刚坠入情网，在程的心目中，杨无疑是第一位的，自出发以来，程已经给杨写过两封信了，他的一往情深也没少给我们提供谈资。也许是由于寂寞，或者是由于男人的本性，程跟赵一个一个地谈论起认识的女孩来。
先是程开始给心中的女孩排位，第一位是杨，如果对杨求之而不得，则目标定在一邻家女孩，再然后就是一个高中同学，再然后又是……程先后列出了五位女朋友“候选人”名单，除了杨之外对其他几位都品评了优缺点。而赵也依次列出了三位女友“候选人”，计划着一个个地实施追求目标。
就这样，三个无聊的大男人在这片空旷的田野上，给自己设想出一个又一个地希望，直聊到乌云尽散、繁星满天的时候，他们把话题转到我的身上：沧海，你没有追求的目标吗？
是吗？我没有追求的目标吗？进入大学的我一直很颓废，也许是由于高考的失意，我无法走进向往已久的学府，象一只孤雁来到大西北。我意志消沉，头发总是又脏又乱，喜欢穿一身破旧而又几个月才洗一次的衣服，默默地一个人低着头走路。虽然我很擅长于各种球类棋类活动，但却总想把自己封闭起来，经常拒绝别人的邀请，不愿意参加一些应该参加的活动，这也许就是我的大一生活的真实写照吧。直到后来我与赵决定远行，直到我后来遇上了令我怦然心动的云。
认识云的时候，正值期末考试进行得如火如茶，平时不好好学习的我此时不得不辛苦一点。一天，我埋头看书到很晚，直到值班的老头准备锁教室门的时候，我才抬起头来，发现教室仅剩下我和前面一个扎着马尾巴的女孩，在一起下楼梯的时候，她不小心把笔帽掉到地上，我帮她拾起来，我们认识了。
那一天离我们启程远行刚刚只有两个星期。
在我准备去岭南的时候，而云却计划着去东北。我在准备着自行车，而她却订好了火车票。
云是一位来自武夷山下对生活充满幻想的女孩，一脸的天真活泼，一双大眼睛总是很可爱地扑闪着，长着一张典型的闽南人的脸，只要看看凤凰卫视“非常男女”的女主持人就可以想象得出她的样子。
在随后的两个星期里，我经常有机会与云“巧遇”，我会寻遍整栋教学楼“碰巧”与她一块上晚自习，我们在操场上漫步，在跑道上一圈又一圈地走，谈我们对生活的种种打算，谈我即将开始的远行。
云对旅游特别是对祖国的山山水水有着无限的憧憬，对我的计划举双手赞成，每次谈到这个话题时，云的脸上总是散发出令人惊奇的光彩，她把征程想象得非常美丽，并伸出小指与我拉钩，要我许诺返校后向她描述我们经过的祖国河山和各地的风土人情，作为交换，她将把她在东北的见闻说给我听。
而现在，面对程与赵的发问，我怎么回答呢。要说目标吗，我只有一个唯一的目标，可是，我心爱的云儿，你现在究竟在哪儿呢？是否仍然身在东北，或者是已经回到了武夷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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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自出长安以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思念云儿，甚至当我们还在河南的时候，云已经出现在我的梦里了。
当那一弯新月渐渐靠近西山的时候，我们都有些累了，在这清爽的微风里，耳畔交织着传来大自然美妙的乐意：流水声、蛙声、蟋蟀声和一些不知名的虫子的声音，我们进入了各自的梦乡。
然而在凌晨4点多钟的时候，一阵微雨把我们从美梦中惊醒，我们只好坐起来，用雨披护住行李和身子。
雨并不大，但却使我们睡意全无，一阵细雨过后，天刚朦朦亮时，我们又出发了。
我们旅途中最可怕的敌人终于出现了，在我们抵达随州的时候，大雨向我们迎面扑来。
七月的江汉平原正值多雨的季节，南下的我们正好与北上的雨锋在随州、孝感一带相遇，谁也不知道这种梅雨天气会持续多久。当时的大雨已经形成水涝，长江流域早已是水满为患，各地均在纷纷召开防洪会议，抗洪的宣传响遍全国，如果不是九八年更大的洪灾，九六年的大水将会给人以更为深刻的印象。
在全国人民积极抗洪的时候，我们在自行车上同样在防着雨，用几个塑料袋把行李包好，把雨披披在身上，望着这铺天盖地而来的大雨，我们一头扎进风雨中，继续赶路。
雨很大，不时地还会有一阵大风，公路上还断断续续地出现一些雾，能见度很差，我们前进的速度也很慢，身上早就湿透了，直起鸡皮疙瘩，从随州出来我们花了约五个小时，才走了33公里。当下午两点半钟途经小镇长岭时，我们决定就地休息，不再赶路。
我们照例去寻找法庭进行调查，但却没有了在太平时的好运，庭长见到我们一身落魄的样子对我们显然不够热心，甚至没有给我们上茶水。但后来又逐渐对我们热情起来，并亲自从冰箱里拿出西瓜切给我们吃。
由于一身又湿又乱，我们也不便于过多打扰，半个多小时后，我们去找一家招待所住下。
这是一个依山伴水的小镇，我们住的是一家退休老干疗养院，也是经过一番嘴皮子才住进来的。傍晚的时候，渐渐风停雨住，云雾散去，我们发现这家疗养院风景很美，房子依着一个湖泊建的，湖中有亭、有桥，湖畔有假山、有花、有树，这真是大自然与人工建设的完美结合。我们在湖边漫步，显得很悠闲自在。程甚至在还采到了一朵很大的蘑菇，并把它送给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
然而，又有谁能理解我们心中的羁旅之愁呢？进入湖北没多久，我们便遇上大雨，谁知道这雨会下多久呢？而且，入鄂以来，开支与日俱增，已经不能再在的陕豫一带吃顿面条就可以解决问题了，湖广一带百姓都吃米饭，而对我们来说，吃米饭炒菜的开支要比吃面条大得多，摸摸日渐羞涩的囊中，不觉压力沉重。我们在陕豫节省下来的老本也许就会在湖北花个精光。
夜深了，我们在在床上辗转反侧，电风扇对着我们的湿衣服呼呼地吹着，也不知明天会不会吹干。奥运会在今天已经开幕了，但丝毫未给我们带来好心情，窗外雨声打着树叶，一滴一滴，又落到地上，一声声传入我们的耳朵，不时地，一阵阵雷鸣更加响亮地击来。
我开始思念云儿。是的，在那短短的日子里，我完全被她迷住了，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了可爱，还有那双清澈的眼睛，那迷人的笑靥，叫我如何不思念呢？云儿，你在哪儿呢？是否也被大雨阻隔前程呢？是否也在思念我呢？
我开始为她作词，这也是我旅途中的唯一的一首词：
临江仙.旅夜
挥别三秦游子意，苍山落日孤屯。小楼长夜雨惊魂。韶华流水逝，何处梦重温。
千里伊人空自忆，依稀秋水芳唇。多少相思付青云。送至君撷处，灯火又黄昏。
云儿呀，你知道我在这寂寞的雨夜里思念你吗？天上的云呀，你能否把我的思念带给远方的云儿呢？可恨这千里迢迢的路哟，我心爱的云儿，你是否会在另一个灯火昏黄的雨夜收到我遥寄的相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