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恋犬

游诗亚

在三楼写字，窗外有雨。
整栋大楼显得陈旧，外表肮脏。从玻璃窗微小的裂缝中穿过的雨中的犬吠。声音沙哑，似乎某种召唤。
他想起了一条没有名字的老狗，毛色淡黄。油腻。整日窝在干枯的稻草堆中打盹，日见消瘦，没有食欲。
它已经很少叫唤，用爪子抓他，要他喂食，他亦很少给它东西吃，知道它很少吃东西，情感薄弱。
7年前他还是个孩子，爱穿黄色的衣服，爱用手指触摸狗的头。他把它抱回来，给他食物，它却一直打颤，浑身瑟瑟，喘着粗气，直到睡去。他用手抚摸它的头，眼里装满怜悯。
它。瘦小。嬴弱。没有名字。
夏天。它开始脱毛，露出褐色的皮肤。上面有各种虫子叮咬的伤疤。他一直都没有给它加以人为的束缚，他只是希望有一天它真的要离开，也要轻轻松松。心有留恋。它一直都没有离开，一切早已习惯。习惯了睡在那个干草堆。习惯了那个装满了食物的黑色盆子。习惯了没有名字。
它死去的时候，他也在这栋楼里写字，窗外有雨，一片漆黑。第二天，有人看到了它的尸体，双目紧闭，稀疏的毛被雨水浸湿，没有气息。旁边的稻草还滴着清晨的雨露。他的父母挖了一个长方形的坑，把它埋在了他家门前的大树下，那坑很深，往里看只是看得到一片黑暗。它就在里面躺着。没有声息。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周围的缺失，他凝望着那堆被雨浸湿的稻草许久。神情黯淡。
稻草上面有它睡过的痕迹，有它散落的淡黄色的细毛，有它的气息。
有人告诉他那个很深的坑。他只是沉默。来到那棵树下抚摸地上潮湿的泥土。
他想叫出一点什么，但有的知该叫些什么，他想念起它。一只毛色淡黄的老狗。没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