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莞樟

星光依旧

梦游莞樟
引子:清溪一友生辰,携妻前往,酒醉K歌,狂吼<<打工十二月>>,返家时途经塘厦,樟木头,黄江,大朗,东坑路口,寮步……那些熟悉的地方时,心潮澎湃,不能自已!到家后打开电脑,结合众友口述之打工故事,挥就一文! 其中内容有真有假,有现实的,也有超现实的!请勿对号入座!

印象中的莞樟大道就是贯穿东莞的一条直行干道，道路两旁是一些80年代建成的中层小楼，隔不多远会看到一只破烂的垃圾竹篓。如今经过政府的“穿衣戴帽”工程；松山湖的改造工程及各镇自主的路桥建设，已是旧貌换新颜——变成了一张四周高架桥林立，各主次干道及环城附线错综交织而成的公路网了。昔日记忆中的很多“老地方”已不复存在，就像很多之前自己感觉很刻骨铭心的故事已无法复原，也无法模拟和情景再现了！
刚踏入社会的第一年,我跟两个同专业的死党因为不愿意待在家乡那个制造业贫乏的旅游城市,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了广东,其实我们的目的地是深圳,可在车上一觉醒来后,听到开车的师傅在催我们下车,窗外一轮红日在朝霞的簇拥下从高楼大厦的缝隙间向我们露出笑脸,我们拿着各自的小背包互相推搡着,笑闹着下了车,心里在高呼大喊:新中国的实验田,我们要来给你播种啦!车子咆哮着开走后,我们才发现车站里横七竖八的或坐或躺着好多跟我们一样提着包裹的人,一打听才知道,这里是樟木头!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一开始我们仨还相信自己肯定能很快找到工作的,所以当租房老板问我们租一个月还是多久,我们都毫不迟疑地说:两三天就行了!头一天出门找工时,我们还说说笑笑地一起去旁边的工业区转,看见好多工厂门口贴个招工广告,然后围着好多好多人,手里举着身份证吵吵嚷嚷着往前挤。什么好工作这么抢手?我们好奇的凑过去看---普工,20名,女优先,有打螺丝和插件等工作经验者优先……我们一笑而过:找份工作不至于要如此拼命吧?!三天后,去了劳务中介和人才市场后,我们才学乖了,留下一点必备的车马费,其余的全部换成了方便面,向房东交了15天的房租!半个月后,阿杰跟着一帮人去了江苏,阿洪被父母召回家成了高速公路上的收费员,我进了东坑一家塑胶厂跑起了业务。
在东坑上班的20几天里,竟在广场上碰到儿时的玩伴---阿平,上高中时只听说他高一就辍学去了广东打工,却不曾料想今时今日能在千里之外突然见到他!他叫上我时,我一时都反应不过来!之后的日子,他知道我刚来这边,常请我一起去宵夜,还常偷偷塞给我烟,见我身上有被蚊子咬的包,又去帮我买了蚊帐,一开始我还遮遮掩掩,后来看他反正也知道了,索性大大方方的接受了他的帮助!再后来才知道他都好不容易的,在一家生产变压器的台资厂上班,每天上班12小时以上,一个月只有两天假,每月七八百块!现在想想这些,心里酸酸的还很是感动!就在帮我买蚊帐的当晚还让我认识了一位铭记一生的美丽的姑娘!阿平带我去吃完一盘炒田螺后,神神秘秘地对我说: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这片的人放假了都去那里玩的!我跟着他走进了“井美游乐场”,说是游乐场,其实也就是有几个量贩式唱歌的,一个小型的溜冰场,还有一个小小的水塘。阿平提议去溜冰,我也是好久没溜了,听着里面透着火热的音乐声,不禁跃跃欲试!进去溜了几圈才发现阿平根本不会,只是扶着边上的扶手在滑动,我就在旁边笑他!就在这时,一个向后滑动的女孩结结实实的撞在我身上,我侧倒下去的同时,胳膊顺势撑住了身体,女孩倒下来却整个坐在了我腿上,我疼得呲牙裂嘴的。女孩也吓坏了,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认识阿玲后的日子过的飞快!工作上却一直没有起色,20几天后我选择了黯然离开!细雨菲菲中告别阿玲去了清溪!
几年前的治安队是足够让离乡背井的人们谈虎色变的!在一个烈日如火的下午,因为贪图电影院门口丝丝透出来的凉风,我靠着门口一张长椅竟不知不觉睡着了!朦胧中感觉脚踝上钻心的痛,揉揉眼一看,几个穿着制服的彪形大汉在围着我看,不远处另外几个穿同样制服的人在把十几个人赶上一辆开着两扇小窗的货箱车,车身赫然写着“治安”!我心里一惊,忙掏出在东坑的暂住证说:警察大哥!我有暂住证的,而且我刚从东坑过来找朋友的。你看我还有今天的车票呢!那人一声不吭接过去看也不看,边撕边说:不是清溪的暂住证!上车!我说:你别撕啊!你别撕我的呀!挣上去想抢,另外一个大汉冷不防的在我屁股上踢了一脚:上车吧!你小子!……不一会车子就开进了一个门口挂着国徽的地方,走进一道门后让我们都把身上衣服脱了,然后来了一个人挨个把我们的钱包皮带什么的收走了!过了一个多小时吧,又送进来了几批人!突然听到外面很多脚步声,接着来了两台大一些的货箱车。听很多人说:不会是要转去四会吧?!我一听心里暗暗着急,四会在我来广东时是经过了的,离这好远好远!上了车大约三四十分钟车程,听一些人说是到了樟木头收容中心了!在里面呆了三天两夜,我的记忆里,那就是不折不扣的牢狱---吃的是不削皮的冬瓜,又黄又硬的糙米,按地域分仓,一个仓四五十人,睡觉的地方只有门两边不到1米的水泥台,最里面有一个槽供拉撒,里面也有人收黑钱也有人敲诈勒索恐吓辱骂暴打……往外面打电话求助要十块钱一分钟,三天两夜后我终于忍受不了渴望自由和身心痛苦的煎熬,不顾一切的拿出鞋底里面藏的50块钱,打给了阿铃!当天下午在收容中心门口见到阿铃,真有种重见天日,再世为人的感觉!跟阿铃回到东坑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出去找工作,阿铃上班的时间我就一个人在广场上,骏发路上来回溜!
因为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我一直郁郁寡欢!阿玲周末放假整天都陪着我在租房里,我不想她为我担心,就说: “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啊!好啊!”阿铃高兴的像个孩子!我不禁宠腻的捏捏她微微翘起的鼻子!她挽上我的臂膀,沿着新门楼、塔岗旁边的小河边说边聊走到了横沥镇!突然看见路边一间小加工店的门口贴着张招聘广告:……手板制作……绘图员1名,要求中专以上文凭,抽象思维能力强,熟PRO/E2000i,AUTOCAD等工作软件……天无绝人之路啊!我兴奋的搂着阿铃嘣了一个!后来的日子就像天下所有的恋人所经历的一样,她带我去了她嫁在常平的姐姐家,我由一开始的担心变成了害怕!阿铃老家是四川的,家里就两姐妹,姐姐三年前嫁来了广东,一家人就商量好了让阿铃在家里招赘,而我是家里的长子(也是唯一的男孩),根本不可能远“嫁”四川!被她姐姐提出来以后我们就再也回不到以前那快乐无忧的日子了!她一开始的温柔善良被无休止的纠缠固执所取代了!我根本不能反驳她所提出来的一切要求,不然她就会哭诉我的没良心,不肯为了她答应她家人的要求!第二年我们分手了!我告诉她我去了深圳,其实我就在常平镇的一家灯饰贸易公司上班!
那是一间美国贸易公司,刚成立工程部,我们四个人是第一批工程人员,日常工作只是把原美国公司的一些制作灯盏的手工图纸和已经在美国出售的新潮灯款绘制成结构图和零件图发给下面的工厂制作样板及提供图纸给验货组验收!每周五天工作制,工作简单而无聊!于是乎经常放了假却无处可去,通常是找一些老朋友喝酒闲侃。其中有一个朋友---阿明退伍后跟朋友一起来了常平,一直在外面混,谈了个女朋友却是别人包养的小蜜.经常喝着喝着醉了就哭,我后来都不敢去他那了, 后来听说他搞了笔钱回家开矿了!那时也经常邀几个朋友一起玩桌球,后来混熟了以后也开始跟别人摸牌打,没想到还能常常小赢些个银两,也多认识了好多人!老马,比我大七八岁,已婚。那时也不知道认识此人会改变了我的一生!
一次周末正在打球,老马的老婆来叫他回去做饭,说是来了朋友.老马殃殃不乐的放下杆回去了,我仍旧在那跟别人玩,过了不一会老马叫我一起去喝两盅,平常也偶尔在他家蹭饭,所以我也不客气。到他家一看,原来是嫂子带了两个女老乡过来玩!哈,有靓妹呀!嫂子怎么不早叫我们回来啊?呵……进门一嗓子把两个女孩子臊了个大红脸。小琴,阿玉不要理他,看见靓妹还口无遮拦的!嫂子也臊我.嫂子可不能在靓女面前毁我形象啊!我还想跟她们好好唠唠磕呢!闲聊中一顿饭吃的别有风味!我有时边说着话边对那个叫阿玉的女孩眨眨眼,她却害羞的低下头吃吃笑, 我就感觉我的心扑通扑通的没完没了。娇小玲珑、明眸皓齿、巧笑倩兮,最是那欲语还羞的低头一笑就像在我的心湖里投了一颗小石子!吃完饭去唱歌时,在路上我趁阿玉不注意抢了她的钥匙扣,惹得她一直追着我跑,快到地方了,我才停下,故意拿腔捏调的说:这钥匙扣上的美女是谁呢?怎么这么像那个对我穷追不舍的小妮子啊!她含羞带怒地骂我: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我说:别恼啊!他们还在后面好远呢!我们先进去吧!进了一间小歌吧,我就邀她跟我一起唱,她扭扭捏捏地终于还是抝不过我的热情!唱着<<红雨>>和<<知心爱人>>,我极尽所能的卖弄厚重的鼻音和深情的眼神,等老马他们来时看见我们已经手拉着手了,大家在笑,她又不好意思了!
………………
车子停了,看看窗外,已经到东站了!擦擦已被风干泪痕的面颊,推推怀中的阿玉,叫醒她:“孩子她娘!到东站啦!我们要下车了!”……
写到这里,忍不住又去翻看电脑里的老相片,看到去年的“新莞人”政府办公室举行挂牌仪式时拍的照片,那次有幸经一位在派出所工作的球友邀请下,见证了我们由“打工仔(妹)”成为 “新莞人”的时刻.虽然这仅仅是一个称谓,但无论如何,东莞都不可否认“新莞人”对这座城市的奉献和成绩,也不可否认我们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岁月,最富创造力的精神和一腔热血留在了这片热土.也留下了很多隽永的故事---一生的记忆!
……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摇……
工程部:晓风(0906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