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 巴 阿 卜 杜 勒 （原创）

齐民思

里 巴 阿 卜 杜 勒 （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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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巴是温州人在迪拜称呼卖苦力的巴基斯坦人的习惯叫法，其实是英语劳工（laborer）

的中文译音。阿卜杜勒是巴基斯坦小伙子，28岁，一米八五的个头，清瘦，是我店的雇工。

和绝大多数的里巴一样，他持访问签证入境，属于非法劳工。

阿卜杜勒不象其他里巴喜欢调侃，嬉闹。他寡言少语，温和。他最常说的是“Yes,boss”（是的，老板）

阿卜杜勒是大专生，英语很好，我经常让他念《Gulf news》这份报纸。他的发音非清晰准确，非常流利。

夏日的迪拜，清晨一出门就会感到浑身燥热，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下午的气温更是在45度以上。好在阿卜杜勒挺适应，大概是因为他的祖国巴基斯坦也挺热。阿卜杜勒常年穿着巴基斯坦传统的宽松的长衫、长裤。

阿卜杜勒干活很卖力，和我的其他中国工人一起干活，他的劳动强度总是最大，他从来没有埋怨过。他一次可以从仓库用头顶出七八箱货，即便在白天不能吃饭，喝水的穆斯林斋月里也是如此。

阿卜杜勒家里很穷，在巴基斯坦白沙瓦附近的乡村，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和三个妹妹，整个家庭靠他哥哥和他养活。虽然家境赤贫，但是他很诚实，面对满仓库的货物，从不动歪脑筋。有好几次他把我们店中国工人不小心多数给客人的货拉回来了。因此，在他比较忙碌的日子，每当忙完了工作，汗水湿透了他的长衫、长裤，我就会给他十或者二十迪拉姆作为小费，这个时候他会象孩子一样开心，因为这些钱在巴基斯坦合好几百卢比。

阿卜杜勒到迪拜不久，来时向朋友借了钱，每二个月还要交给迪拜本地保人一千多迪拉姆作为续签担保金，以便能够在夜晚不定期的移民局的盘查时不被遣送回国。

阿卜杜勒的工资和别的巴基斯坦工人一样，每月只有一千三百迪拉姆，生活捉襟见肘，所以时常得向我预支一些钱。

九月的一天，我去查看库房，一路上阿卜杜勒一改往日的不言不语闷罐子的习惯，和开车的巴基斯坦司机热烈地交谈着，时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就象过节一样兴奋。过了一会，他可能意识到我不懂他们的方言。转头兴奋得问我：“老板，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不等我回答，他急切地告诉我，今天是911事件四周年纪念日。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答。911是惨绝人寰的恐怖事件，所有有正义感的人们都会为无辜的罹难者洒下热泪。而阿卜杜勒这样一位来自乡下，每天艰辛劳作才能养家糊口的善良的穆斯林，与之有什么必然联系？

他的表情比我前次奖励他一百迪拉姆兴奋多了。

这时，我真希望布什总统能够在场，倾听一位不是恐怖分子，不是塔利班，千千万万普通的巴基斯坦国民中的一员的声音。尽管每年美国援助巴基斯坦上百亿美元，但在这些普通的穆斯林眼里，美利坚的形象是如此不堪。

我回想起伊拉克客户在我店里给我看的，从网络上下载的，斩首西方人质的录像时愉快的表情，想到这个客户平素温和，礼貌。我突然觉得文明的冲突不是一代人能够平息的。蔑视其他文明，羞辱它的人民，坚船利炮，滥杀无辜，布什们是无法赢得战争的。给阿卜杜勒办一个长期的签证是我常常希望做的事情。但是一来公司的长签名额有限，二来阿卜杜勒连办理签证的五六千迪拉姆也拿不出来。另外因为巴基斯坦里巴数量很多，可供使用者众多。在此经商的中国人很少给巴基斯坦里巴办长签，怕他们出事连累自己。所以



此事就一直拖着。

后来有一天，由于生意比较忙，也因为觉得阿卜杜勒家里太穷苦，就下决心给他办个长签。我告诉阿卜杜勒要准备几张照片准备做签证，但是面对这样他天天盼望的，天大的喜事，阿卜杜勒竟支支吾吾，不知所云。我感到有些奇怪，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事后我才知道阿卜杜勒已经几个月没有给保人钱了，已经是“黑人”了。

过了一段时间，阿卜杜勒说需要回巴基斯坦一趟，大约一二个月就回来。我送给他家人一些鞋，另外给了他一些奖金。

大半年过去了，阿卜杜勒依然没有回来。而我因为觉得生意不象以前好做了，另外有朋友在迪拜要筹建房地产开发公司，要我参与，所以逐渐把二个店卖了，结束了鞋店的生意。

07年的一天，我听到我原来的中国工人说阿卜杜勒死了，因为他哥哥和同村人械斗，所以被打死了。我听后一阵难过，心里想：幸亏我没有扣他一分钱，平时待他也不薄，不然这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后来我又听说阿卜杜勒只是被打瞎了一只眼睛。是啊，不管怎么样，阿卜杜勒这辈子注定是不易的了。就象在迪拜千千万万的巴基斯坦人，孟加拉人，印度人他们拿着微薄的薪金，吃着五毛钱一张的饼，二十几人睡在一个狭小的宿舍，整日在烈日下奔走，在烈日下修路，在烈日下建房子……他们维持了迪拜的低成本，他们维持着迪拜的竞争力，他们成就着迪拜的辉煌。但是他们却过着悲惨的生活。

直到2009年，我数次到中国鞋城办事，但再也没有听到阿卜杜勒的消息。

因为很多原因可能朋友们不能够完整看完《温州人在迪拜》，所以如果有兴趣可以加我的qq：1355723670（奔腾的风） 附言上写：迪拜就行 欢迎加入，里面有比较多的图片，文章会连续完整。平时发表的文章会多一些，大家交流起来比较方便。谢谢